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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一章
这是一种奇怪的藤状植物,有着斑驳黯淡叶子的藤茎紧紧缠绕着一棵香杉木光滑的树干。藤茎深深的缠进树干,嵌破的伤口流出的香杉木树液在树干上留下了暗黑的痕迹,干枯的树皮已经片片的剥落了,看起来就象是杉树在寒冷潮湿的清晨空气中发出垂死的呻吟。藤夹沿着藤茎从厚厚藤叶中小心翼翼的探出身来,好像是在印证着杉木痛苦的死亡。
正是那种味道首先抓住他的注意力,一种生命腐烂的味道。理查德甩开了心中失望,一边仔细观察着藤状植物一边用手指梳着他厚厚的头发。他查看着四周希望能看见其它,但只有这一棵。万域森林的其他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已经变成深红色枫树叶子在清风中丁丁作响,自豪的显示它的新装。已经进入了暮秋,不久的将来,它也会加入心之陆森林的兄弟姐妹们脱下身上的新装。橡树,作为最后一个向季节妥协的树木,依旧坚强的穿着它深绿的套装。
理查德几乎在森林中度过了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他知道所有的植物。也许他叫不出名字但知道它们的长相。从理查德很小的时候开始,佐德,他的朋友,就带着他在森林中各处寻找珍惜的药草。他告诉理查德要寻找那一种药草,它会在哪里生长,为什么,并告诉理查德他们所看到的所有东西的名称。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交谈。老人一直平等的对待理查德,提的问题和回答的一样多。是佐德引导着理查德探索和求知的欲望。
但是这种藤茎,他以前只见过一次,而且不在森林中。他在他父亲的房间中找到了这种藤茎的一小枝,放在了理查德小时候做的一个蓝色的陶罐里。他的父亲是一个商人,经常旅行,寻找奇异和珍贵的物品。有钱人经常找他,对他找到东西十分感兴趣。事实上,他对寻找的过程远比找的东西有兴趣的多。每次他都很愉快的出售他的最新发现,然后踏上寻找下一个物品的旅程。
当理查德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喜欢和佐德待在一起在他父亲出外旅行的时候。理查德的哥哥,米切尔,比他大几岁,对森林或者是佐德漫谈毫无兴趣,而喜欢和有钱人交往。理查德在五年前搬出来独自居住但经常去他父亲的房子,而不像米切尔,他总是很忙而没有时间去探望。任何时候他父亲出外旅行时候,总是在蓝色的陶罐里留下纸条,告诉他最新的消息,一些流言或者看到的一些奇异景象。
三周前,米切尔告诉理查德他们的父亲被谋杀了。尽管米切尔坚持说理查德没有必要再去父亲的房子也没有任何事情理查德能做,他还是去了。理查德早就过了遵循他哥哥教诲的年纪了。为了不让理查德伤心,人们没有让他看他父亲的尸体。但他还是看到了厚木地板上四处飞溅的褐色血迹。当理查德走进时,人们都安静下来除了一些人给予一些安慰的词语,但这只有更加加深他的痛苦。但是他还是听到了人们的交谈,低声的,讨论着四处都在传播的流言,关于结界中出来的怪物。
魔兽。
看到父亲小房子撕裂的样子,理查德惊呆了。好像在屋中出现了一场大风暴,只有很少一部分东西还完好保存着。蓝色的陶罐还在架子上,他在里面找到了一小枝茎藤。
那一小枝茎藤现在还在他口袋中,他父亲想要给他留下什么信息,他猜不出来。
悲痛和沮丧整个淹没了他,尽管他还有哥哥米切尔,但他还是感到被世界遗弃了。在他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从来没有任何避难所来安抚他这种被遗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以前早就感受过了,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尽管他父亲经常出外旅行,有时候一去好几个星期,但他总是知道他父亲在什么地方并且还会回来。现在,他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米切尔不让他参与寻找凶手的调查,并告诉他已经派了军队中最好的调查人员在办理此事,希望理查德能置身事外。因此理查德并没有给他看那一小枝藤茎,而是自己一个人整天出外寻找。整整三个星期,理查德在心之陆森林的每一条小径上探索,甚至在一些没人知道的地方,但他从来没有找到。
最后,不管理性判断,他听从了他心声来到了万域森林,靠近结界的地方。心中的私语不时的出现,使他有种感觉。不知何故,他觉得他知道一点为什么父亲会被谋杀。
心中低低的声音在诱惑他,逗弄他,并嘲笑他没有看到它。理查德告诉自己,这只是悲伤玩弄的把戏,而不是事实存在的声音。
他曾经因为在他找到茎藤后,会知道一点答案。现在,茎藤就在他面前,而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声已经停止了诱惑,现在正在沉思。他明白这只是他的头脑在思考并告诉自己不要给心声生命。佐德曾经教过他。
理查德看着这颗大杉木,它正处于一种极大痛苦的死亡中。他再一次想到了父亲的死亡。茎藤就在眼前,它正在谋杀这颗树,它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尽管他对父亲的死亡不能做什么,但他可以不让藤茎谋杀另外一个生命。理查德紧紧的抓住茎藤,用强壮的肌肉拉开它。
这个时候,茎藤刺了他。
一个豆荚跳了出来,打在了他的右手手背上,使他惊讶而又痛苦的跳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小小的伤口,里面有很小的棘。和明显,茎藤是一个麻烦。他准备用刀挖出棘,但是发现他没有带刀。他很惊讶的认识到沮丧竟然使他忘记带刀进森林的基本常识。他试着用指甲抠出棘。那棘好像活了一样,宛蜒行进的更深了。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伸进伤口,希望能夹出来。指甲伸的越深,棘行进越深。当他试着把伤口扩大,他感到一阵恶心。于是,他停止了。棘已经消失在流出的鲜血中。
理查德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棵带着紫红色叶子的浆果树,结满了深紫色的浆果。在树下,树根附近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一棵奥姆植物。他整个人轻松了起来,仔细的折开了奥姆植物根部,轻柔的挤出了淳厚无色的汁液,滴到了伤口上。他笑了起来当他在心中感谢佐德,佐德教过他奥姆植物的汁液能使伤口愈合的更快。柔软的带有绒毛的叶子总是能使他想到佐德。汁液消除了刺痛,但不能消除他未能抠出棘的烦恼。他还是能感到深深埋藏在伤口中的棘。
理查德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戳了一个洞。他把奥姆植物放进了洞中并在折破处贴了一些苔藓以致它能继续生长。
森林突然死寂般的沉静。理查德抬头向上看,当看到一个黑影掩过地面,在树干和树叶上跳跃时,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了一下。上空有一种急冲冲的,象鸣笛的声音。巨大黑影令人感到恐惧。鸟儿们纷纷从树叶下四散逃离,发出了警报的鸣叫声。理查德在绿色和金色的树叶遮篷中寻找空隙,试着找到黑影的来源。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很大东西。大的,红色的。他看不出那是什么,但是结界中出来魔兽的流言和故事突然泛上了他的心头,使他一直冷到了骨子里。
茎藤是麻烦,他再次想了一下。而那天空中的东西也会更麻烦。他记起了人们常说的谚语:“麻烦有三个孩子”。他心想他决不想遇到那第三个孩子。
他感到了恐惧,开始跑了起来。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迷信。他试着想象那是什么,那么大而且是红色的。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天空飞翔鸟类有这么大。也许那只是一片云,或者是阳光折射产生的幻觉。不行,他不能自己骗自己。那不是一片云。
他边跑边不时的向上看,希望能再清楚的看一眼。理查德朝着环绕山坡的小径跑去,他知道在山坡的另一面,整个山势会突然向下落下。在那里,他可以毫无遮盖的观察天空。他在森林中竭力奔跑,跃过林中腐朽倒下的树干,跳过潺潺的小溪。树叶上滴落的露珠不时的打在他的脸上,灌木的叶子纷纷擦过他的裤子。空隙中落下斑驳的阳光诱惑他抬头看,但没有足够空间可以使他看到想看的东西。他大口的喘着气,汗液顺着他的脸流进脖子。在他疯狂沿着山径向下跑时,可以感觉到心脏重击的声音。最后,他跑出浓密的森林,进了一片开阔地,几乎摔倒。
站在山径旁边的花岗岩大石上,他仔细观察着天空,认出那样东西,已经飞到远处,太小而不能使他看清样子。但他认为他看到了翅膀。他用手搭着凉棚,在明亮的天空下眯缝着眼,试着确认是否有翅膀。那样东西跃过了一座山峰,消失了,他甚至不能确认它到底是不是红色。
理查德从大石上滑了下来,还在大口着喘着气。他茫然盯着山底下的常德湖,心不在焉的折断旁边小树上的枯枝。也许他应该告诉米切尔,告诉他茎藤和天空中红色的东西。
他知道米切尔会对红色东西放声大笑,他自己也曾经对这类怪物故事大声嘲笑。
不。米切尔只会愤怒,因为他离结界太近,因为他没有听话介入了谋杀的调查。他知道他的哥哥关心他,否则不会整天对他唠叨。现在,理查德已经长大了,他可以笑着摆脱米切尔冗长的说教尽管还不得不承受他不满意的目光。理查德折断了小树上的另一段枯枝,很沮丧的把它仍到了一旁的一块石头上。最后,他认识到自己不是被米切尔挑选出来承受说教的。米切尔一直就告诉每一个人该做什么,甚至他们的父亲。
他把对米切尔的想法扔到了一边。对米切尔来说,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今天,他要宣誓就职首相一职。他将要掌管所有西方大陆的城镇了,甚至包括所有的乡村,而不仅仅是心之陆的城市。他将要对所有事和所有人负责。米切尔值得他的支持,也需要他的支持。毕竟,米切尔也失去了一个父亲。
今天下午,在米切尔家将举行就职典礼和一个热烈的庆祝会。所有重要的人物都会去,有些甚至来自西方大陆遥远的边缘。理查德也应该在那里。至少那里会有充足的食物。
想到这里,理查德突然认识到自己非常饿。
当他坐在那里思考时,目光漫无目的对着的山下的常德湖扫来扫去。从他现在所处的高度望去,透过清澈的湖水,他能看到湖底的岩石和生长的水草。在湖边上,他能看到鹰隼之径在树林中时隐时现。理查德在那一段路上走过了好多次。在春季,由于常德湖涨水的原因,鹰隼之径是泥泞潮湿的。但现在这个季节,是干燥的。沿着鹰隼之径向东南走,会一直通往万域森林,离结界接近到令人不舒服的程度。所以,大多数旅行者会不走它,而选择心之陆森林中的道路。理查德是一个森林向导,带领着旅行者安全的通过心之陆森林。大部分旅行者是一些显要人物,他们觉得向导的声誉要比道路的方向重要的多。
他的眼睛正盯着什么,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清楚那是什么,理查德用足目力盯着湖的另一边。当他再一次看到,是在鹰隼之径上,穿过一片树木。毫无疑问,是一个人。也许他是他的朋友查尔斯。除了结界看守者,还会有谁在这么靠近结界的地方游逛。
他单足跳下了岩石,把手中的枯枝扔在一边,向前走了几步。那个人沿着鹰隼之径走进了一片开阔地,到了湖边。那不是查尔斯,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礼服的女子。什么样的女子会穿着一套礼服跑到万域森林来。理查德看着她沿着湖边走着,在鹰隼之径上时隐时现。她看起来走得一点也不匆忙,但也不是很慢。事实上,她走得象一个有经验的旅行者,步伐稳定有节奏。这才有道理,没人住在常德湖附近。
他注意到还有其他动静。理查德眼睛在树林的阴影中搜索着。在她后面,还有其他人。
三个,不,是四个男子。他们穿着带帽子的旅行斗篷,跟踪着她,但在后面有一段距离。他们像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树木和岩石的阴影中移动。四面查看,原地倾听然后再安静的移动。理查德站直了身体,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他们正在追捕她。
他立刻认识到这就是麻烦的第三个孩子。
第二章
刚开始,理查德僵直着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不是完全肯定那四个男子在追捕她,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再说,这又关他什么事?还有,他甚至没有带着他的刀。一个没有武器的他能有多大的机会对付四个人?他看着那个女子沿着鹰隼之径走着,也看着那四个男子紧跟着。
那个女子有多少机会逃走?
他蹲在树丛中思考着他该怎么做,浑身肌肉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心跳的跟脑中念头转的一样快。早晨的太阳照射在他脸上,有点发烫,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理查德知道有条小道通往鹰隼之径,在那个女子前面的一段路上。他飞快的试着记起在那个确切地方。鹰隼之径沿着常德湖延伸,过了湖,左边有一个岔路。这条岔路通往山上,直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如果那个女子沿着鹰隼之径走,他可以在岔路上截住她,然后告诉她有人跟踪她。然后,该做什么?再说,时间太短。那些人可能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捉住了她。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跳了起来开始往山下跑。
如果他能在他们捉住她之前找到她,而且在岔路前。他可以带着她走上左边的岔路。
那条岔路穿出树林,通往开阔地,远离结界,直到心之陆的城市。如果他们速度快的话,他能掩盖他们足迹。那些人不会知道他们往岔路走了,会以为她还在鹰隼之径上。至少能迷惑那些人一段时间,他就能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
由于刚才的狂奔,理查德吃力的大口着喘气继续向山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跑去。道路很快的就转进树林中,至少他不用担心那些追踪者能看到他。树叶中透过的缕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身影上。道路两旁排列着古老的松树,落下的松针铺成了一片厚厚的软毯,遮盖了他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留心观察着岔路。他不能确定已经跑了多远。浓密的森林没有给他一个固定的参照物,而且他也不记得岔路的确切位置。岔路很小,很容易就错过。
在每一个转弯处,他都觉得已经到了。他试着开始想象遇到那个女子后应该说些什么。
脑中念头跟脚步跑的一样快。她也许会认为他也是其中的一个追捕者,也许会被他吓到,也许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说服她,使她相信他愿意帮助。
跑过一段上坡路,他再一次查看岔路,还是没有,于是他接着往前跑。现在,他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知道如果他没有在她之前跑到岔路口,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然后,他们要么比追捕者跑的更快,要么就战斗。但他现在已经累得两样都做不到了。
这种想法驱使他跑的更加快了起来。他浑身冒汗,衬衫都已经被浸透,紧紧的贴在后背上。清晨的寒冷似乎堵塞了全身热量的散发,尽管他知道这是因为竭力奔跑产生的错觉。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旁的树林都有些看不清了。
就在一个向右的急转弯前,他终于到达了岔路口,几乎错过。他飞快的查看了一下足迹,确认是否她已经走过。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他送了一口气。疲惫不堪的跪坐在地上,竭力调整呼吸。第一部分顺利完成,他已经在她之前到达了岔路口。下一步是得在那些人追上她之前说服她。
他用手捂住激烈奔跑而疼痛的腹腔,试着调匀急促的呼吸,开始烦恼起来。如果这只是一个女孩同她兄弟之间的一场游戏?他会成为大家的笑柄,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会放声大笑,嘲笑他的愚蠢和多疑。
他看了看手背上的刺伤,已经变的红肿了,随着脉搏的跳动而感到阵阵刺痛。他记起了天空中飞翔的东西。他又回忆了一下那女子走路的样子,是一种有着固定目标的样子,而不是在玩。她已经是一个成年女子了,而不是一个小女孩。他记起了第一眼看到四个男子给他的凛凛的感觉。四个男子小心翼翼的跟踪着,今天早晨发生的第三桩奇怪事情。麻烦的第三个孩子。不,他摇摇头,这不是一场游戏,他明白他所看到的。这不是游戏,他们在追捕她。
理查德半立起身,发烫身体开始慢慢恢复到正常体温。他用手撑在膝盖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站直了身体。
一个年轻女子走过一个转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正好落到了她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止了。她棕色的头发完美无缺,又长又直,正好同她身体的轮廓相匹配。她长得很高,几乎和他一样高,也和他差不多年纪。他从没见过她穿的衣服,几乎是纯白的,领口剪的平直,直到脖颈。整套服装连成一体,只有在中间被一条窄小的,茶色的皮腰带打断。衣服的料子非常好,光滑的几乎在闪光。衣服上没有他常见的花边和饰带,也没有图案或颜色来转移对她完美身材的注意力。整套衣服简单而又高雅。
她停住了步子,象女王般优雅的并住了双腿。
理查德向她走去,离她三步远停了下来,以免吓坏她。她平静的站直身体,双手垂在身两旁。她的眉毛,象天空中翔鹰的翅膀,有着优雅弧度。绿色眼睛盯着他,一点也不害怕。目光如此之强烈,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他感到他本来就一直认识她,她一直就是他的一部分,她的需要就是他的需要。她凝视着他,就像钢铁般的镣铐一般紧紧锁着他的目光,好像在搜索着他的灵魂,搜索什么答案似的。他心里在呼喊,我是来帮你的,比他曾经所有过的念头更强烈。
她的目光放松了,不再继续凝视他。在她的目光中,他发现了最吸引他的东西,智慧。
他看见它在闪光,在燃烧,贯穿了她的整个身躯。他被感动了。理查德感到了温暖和安心。
追捕者的威胁清醒了他,使他记起了他到这里来的原因。时间不多了。
“我在上面,”他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他刚才所在山上的位置,“看到了你。”她朝他所指的地方看了看。他也转头看了一下,发现他指的是一棵树干。浓密的树林使他们看不到山脉。他默默的放下手,试着忽略他的失误。她重新看着他,等待。
理查德开始叙述,低声的:“我在那座山上,在湖的上面。我看到你沿着湖边走着,还有一些男人在跟踪着你。”
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盯着他:“有多少人?”
他觉得她问的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四个。”
她的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
她转头检查着身后的树林,飞快的搜索林中的阴影,然后再一次凝视着他。
“你愿意帮助我?”除了她的脸色,优雅的容貌没有透露任何感情波动。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听见他自己说:“是的。”
她的面容变得柔和了。“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这里向前,有一个向左转的小径。如果我们走小径而他们还继续走这条道路,我们就能逃离了。”
“如果他们没有?如果他们依然跟踪我们的足迹?”
“我会掩盖我们的足迹。”他摇着头,试着打消她的忧虑。“他们不会跟踪的。我们得赶快。”
“如果他们继续?”她打断了他。“你还有什么计划?”
他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他们非常危险吗?”
她僵硬了,“非常。”
她说话的样子使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深呼吸。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可言状的恐惧。
理查德用手指梳了梳头发。“那条小径很狭窄,而且陡峭。他们不可能包围我们。”
“你有武器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愚蠢感到非常愤怒而没有说出声来。
她点点头:“那我们得赶快了。”
他们并没有再一次讨论他们作出的决定。为了不让追捕者发现他们,理查德快速的掩盖了他们足迹。他示意她先走以便能隔开她和追捕者。她没有犹豫。按照理查德所说的方向飞快的走着,衣服上皱褶随着她的移动而此起彼伏。小径的两旁是葱郁浓密的长绿植物,他们在灌木和树枝从中留下了一道狭窄、深绿色的痕迹。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理查德不时检查身后,尽管由于树林的遮挡他不能看的很远,但至少在看到范围内没有什么动静。不需要任何催促,她走的非常快。
过了一会,地势开始陡峭起来,石头多了,树也少了,能见度提高了。小径在沟壑丛生的山林中盘旋,干枯的树叶在他们脚下四散而开。松树和杉树已经由阔叶树所代替,大部分是白桦树。枝叶在微风中摇摆,落下的缕缕阳光在森林的地面上跳舞。白色的桦树树干上有着许多黑色的树斑,看起来就像上百只眼睛在盯着他们。没有嘈杂的乌鸦叫声,这是一个非常平静安宁的地方。
小径一边是花岗岩石壁,他在嘴唇前竖起一个手指,示意她小心脚步,以免发出的声音产生巨大的回音。天空中乌鸦的叫声,荡漾在整个山谷之中。理查德知道这个地方,石壁的形状能把声音传出好几里地之外。他指着苔藓和树叶覆盖着岩石,示意她踩在有苔藓的岩石上以免踩断树叶下的枯枝。他拨开一些树叶,给她看下面的树枝,假装折断它,然后用手捂住他的耳朵。她点点头,一手提着裙子,开始走。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回头看着他。他模仿滑下跌到的样子,让她明白小心脚步,因为苔藓很滑。她笑了,再次点点头。她的笑容很突然,使他感到温暖,中和了他心中的恐惧。当理查德从一块有苔藓的石头上跳到另一块有苔藓的石头时,他对他们的逃脱计划产生了信心。
当山势继续平稳上升时,树木变得更加稀疏了。岩石替代了土壤,没有太多地方可以让树木生根。很快,只有在岩石的隙缝中才能看到树木,它们都是扭曲的,矮小的,以免被山风从本来就不足的锚固中拔起。
他们安静的滑过森林,来到一片石滩。小径走的人很少,很多地方都看不出来该往那里走。她经常不得不转头看他,他用手指和点头来告诉她方向。理查德很想问她的名字,但是四个追捕者的阴影使他闭紧嘴唇。尽管山势陡峭,但她并没有拖累行程。她是一个强壮的登山者,而且迅速。他注意到她穿着一双软皮制的靴子,一种经常旅行的人才用的靴子。
自从他们从走出树林,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他们沿着小径,平稳的向上攀升,正对着太阳。他们正在石滩中向东走,然后小径会转向朝西。那些追捕者,如果他们还跟随着的话,将不得不冲着阳光来搜索他们的身影。理查德示意他们走的时候尽可能蹲下身子,他经常向后观察,是否有追捕者跟踪的迹象。当他看到他们在常德湖附近追踪她时,他们隐藏的非常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他们的身影。他没有看见任何迹象,开始感觉好多了。他们没有跟踪,一点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可能已经沿着鹰隼之径走出好几里了。离结界越远,他们就越接近城镇,心里感觉越好,他的计划成功了。
既然他们没有被跟踪,理查德希望能停下来歇息一会儿,被刺的手跳动作痛。但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或者想要休息的样子。她一直走得很快,好像那些追捕者就在她脚后跟一样。理查德记起了当他问起是否追捕者很危险时她的脸色,就很快把想要休息的念头抛掷脑后。
清晨慢慢过去,在一年的这个时候,上午变得越来越暖和。天空是一片明亮蓝色,只有几片薄云慢慢飘过。其中的一片云,波动起伏成蛇状,头下尾上。因为这种云的样子很奇怪,理查德记得曾经在黎明时分见过,或者是昨天?下次再见到佐德,要告诉他这种奇怪的云。佐德是一个识云者。如果理查德忘记告诉他,他会喋喋不休的讲一个小时,讲云所能体现的意义和阅读云的重要性。佐德很可能正观察着同一片云,并在担心理查德是否注意到它。
他们沿着小径到了雪茄山的南面,雪茄山有一片险峻的山壁,形状象雪茄,这也是山名的由来。小径在雪茄山山壁上延伸,到了中部,可以纵观万域森林南部的全景,在他们的左边,几乎隐藏在云雾中,那高低不平的山峰是结界一部分。在绿色的森林地毯上,理查德看到了大片棕色的正在死亡的树林,越靠近结界,越浓密。他突然认识到那就是茎藤的原因。
他们走的飞快,在雪茄山山壁小径上没有什么可以遮盖身影,一边是花岗岩峭壁,一边是万丈深崖。任何人都能轻易的看到他们。但是过了峭壁,他们就下山了,直到心之陆森林,然后就通往城镇了。如果追捕者现在发现了错误,开始追赶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快要走完这片危险的道路,小径开始宽了起来,足够两个人肩并肩走过。理查德用手扶着峭壁,探出头向几百英尺下望去,没有发现什么。他转过头去向后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当他再转回头来,她突然僵住了,一只脚还未跨出,衣服皱褶出现在她的腿周围。
小径前面,就在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两个追捕者。理查德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壮,但这些追捕者要比理查德强壮的多。他们的脸被旅行斗篷的帽子所遮盖,看不清,但是斗篷掩不住他们粗壮的身躯。理查德快速思考着,不能想象他们是怎么跑到前面去的。
理查德和女子一起转身,准备向后逃离。从峭壁上,垂下了两条绳索。另外两个追捕者,砰的一声垂直掉下,双脚重重落在地上,堵住了他们来路。他们和前面两个一样健壮。斗篷下,在他们皮腰带上挂着一个军械库,各种武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