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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第一章 世界的末日
第二章 好,好,可真好
第三章 蠢事
第四章 卷须的暂时纠缠
第五章 医科大学预科生的一封信
第六章 斗虫
第七章 杰出的霍尼克一家
第八章 牛顿和琴卡的事情
第九章 主管火山的副主任
第十章 特务爱克司九号
第十一章 蛋白质
第十二章 世界欢乐的末日
第十三章 偏远的地方
第十四章 当汽车上有雕花
第十五章 祝您圣诞节快乐
第十六章 回到幼儿园
第十七章 姑娘池
第十八章 世间价值最高的商品
第十九章 再也没有泥沼了
第二十章 “九号冰”
第二十一章 海军陆战队继续前进
第二十二章 黄色报刊的工作人员
第二十三章 最后一盘胡桃巧克力饼
第二十四章 何谓“万比得”
第二十五章 霍尼克博士的中心
第二十六章 上帝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火星人
第二十八章 蛋黄酱
第二十九章 人去人情在
第 三十 章 只是睡着了
第三十一章 另一个布里德
第三十二章 炸药换来的钱
第三十三章 忘恩负义的人
第三十四章 “闻的特”
第三十五章 珍玩商店
第三十六章 咪呜
第三十七章 一位现代的陆军少将
第三十八章 梭子鱼之都
第三十九章 法塔·莫尔干纳
第 四十 章 希望与恩惠之家
第四十一章 两人组成的“卡拉斯”
第四十二章 给阿富汗的自行车
第四十三章 示范
第四十四章 共产党的同情者
第四十五章 人们为什么嫉恨美国人
第四十六章 博克侬对待凯撒
第四十七章 动力的张力
第四十八章 正象圣奥古斯丁
第四十九章 愤怒的大海抛起一条鱼
第 五十 章 漂亮的侏儒
第五十一章 好吧,妈妈
第五十二章 没有痛苦
第五十三章 一个工厂的厂长
第五十四章 菲利普·卡斯尔的手稿
第五十五章 永远不要给自己的书做索引
第五十六章 自给自足的松鼠笼子
第五十七章 令人不安的梦
第五十八章 一种不同的暴政
第五十九章 扎紧安全带
第 六十 章 一个贫困的国家
第六十一章 一个下士的价值
第六十二章 为什么黑兹尔不害怕
第六十三章 虔诚而自由的人民
第六十四章 和平和富裕
第六十五章 在美好的时刻来到了山洛伦佐
第六十六章 最强有力的东西
第六十七章 “咳——呜——呜克—克!”
第六十八章 “民主百人烈士”
第六十九章 巨大的镶嵌人像
第 七十 章 博克侬的教导
第七十一章 做美国人的幸福
第七十二章 讨厌鬼希尔顿
第七十三章 黑死病
第七十四章 猫的摇篮
第七十五章 代我问候艾伯特·施韦策
第七十六章 任何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
第七十七章 阿司匹灵与“傅克-马鲁”
第七十八章 钢铁般的包围圈
第七十九章 麦克凯布的灵魂为何
第 八十 章 瀑布筛网
第八十一章 卧车服务员儿子的白色新娘
第八十二章 “扎-玛-基-波”
第八十三章 赎罪
第八十四章 灭灯
第八十五章 一派胡言
第八十六章 两个小保温瓶
第八十七章 仪表
第八十八章 为什么弗兰克不能当总统
第八十九章 “得福尔”
第 九十 章 只有一个诡计
第九十一章 蒙娜
第九十二章 诗人庆祝首次“博克-玛鲁”
第九十三章 转危为安
第九十四章 最高的山
第九十五章 我看见了钩子
第九十六童 铃铛、书和帽盒里的鸡
第九十七章 卑鄙的墓督教徒
第九十八章 最后的仪式
第九十九章 “迪奥特,米特,麦特”
第 一百 章 弗兰克到地下室去
第一百零一章 我宣布博克侬为逃犯
第一百零二章 自由的敌人
第一百零三章 对于作家罢工的
第一百零四章 磺胺噻唑
第一百零五章 止痛药
第一百零六章 博克依教徒自杀前的遗言
第一百零七章 大饱眼福吧
第一百零八章 弗兰克叫我们做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弗兰克为自己辩护
第一百一十章《第十四卷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憩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牛顿母亲的网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历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当我感到子弹穿进我的心脏时
第一百一十五章 碰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巨大的“啊——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避难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铁处女与地下密室
第一百一十九章 蒙娜感谢我
第一百二十章 致有关人士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回答慢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鲁宾逊的瑞士家庭
第一百二十三章 鼠与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弗兰克的蚂蚁饲养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塔斯马尼亚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继续吹奏罢,轻松的管乐!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结局
序
猫的摇篮本来只是一截交叉绕在双手上的绳子,可是小孩子却对那些交叉的十字看了又看……
其实既没有该死的猫,也没有该死的摇篮。
第一章 世界的末日
叫我“乔纳”吧!我父母就那么叫我,或者说他们差不多那么叫我。他们管我叫“约翰”。
乔纳也罢,约翰也罢,那怕我本来的名字叫山姆呢,我也还得是个乔纳。倒不是因为我有命无运,而是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人或是一些事把我在某个时间带到某个地点,没个错儿。我的思想动机和表达方式既有平平常常的一面,也有稀奇古怪的一面。还有,按照计划,在每一个指定的时刻,在每一个指定的地点,这个乔纳就在那里。
听着:
当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那就是说,在和两个妻子离婚之前,在抽过二十五万支香烟以前,在大醉于三千夸脱烈酒之前……
当我还是年轻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搜集材料,要写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世界的末日》。
这本书要写真人真事。
这本书要报导第一颗原子弹落在日本广岛的那一天,美国的一些头面人物都在干什么。
这本书要写成一本宣扬基督教义的书。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基督教徒呢!
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博克侬教徒了。
要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人教给我博克侬教的那些苦甜交汇的谎话,那我当时就能成为博克侬教徒了。可当时,在山洛伦佐共和国之外,也就是在这个为砾石海滩和嶙峋珊瑚环绕的加勒比海小岛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博克侬教。
我们博克侬教徒相信人类都是编组成队的。这些组织都按照上帝的意志活动,可是他们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些什么。博克侬把每一个这样的队称做一个“卡拉斯”。把我带进我自己所属的那个“卡拉斯”的证件(博克侬教称之为“坎坎”)就是我那本没有写完的书。这本书的名字叫《世界的末日》。
第二章 好,好,可真好
博克侬写道:“要是你发现你的生活和另一个什么人的生活纠缠到一起了,可是又没有什么合乎逻辑的原因,那么这个人就可能是你的‘卡拉斯’里的一个成员。”
他在《博克侬的书》中还教导我们:“人类创造棋盘;上帝创造‘卡拉斯’。”按照他这句话的意思,一个“卡拉斯”是没有民族、制度、职业、家庭和阶级界限的。
它是象阿米巴那样千变万化的。
博克侬在他的“第五十三首小调”中邀请我们和他一起唱:
“呵,一个在中央公园里
昏睡的醉汉,
一个在黑暗的丛林中
猎狮的捕手,
还有一个中国牙科医生,
和一个英国皇后--
他们来到一起
相信一个主义。
好,好,可真好!
好,好,可真好!
好,好,可真好!
这么多各不相同的人相聚一堂,
都为一个目标。”
第三章 蠢事
博克侬从来也没有反对人们去探寻他的“卡拉斯”的界限及全能的上帝要求这个组织所从事的工作的性质,博克侬只是说人们的这种调查研究最后肯定是徒劳的。
在《博克侬的书》中的自传部分,他写了一个寓言,内容是关于装模作样地去发现、去理解的那种蠢事:
有一次,我在罗得艾兰岛的新港认识了一位圣公会的太太,她我给他的丹麦种的大狗设计一个狗窝。这位太太自称她是理解上帝以及上帝用来从事完善创造的神圣方法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会对曾经发生过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困惑不解。
可是当我把我盖狗窝的图纸拿给她时,她对我说:“对看不起,这各东西我从来是一点也看不懂。”
我说:“把它交给你的丈夫或是你的牧师,请他们转交给上帝,等上帝有功夫的时候,他一定能给你讲解我设计的这个狗窝该怎么盖,他能够讲得连你也能理解的。”
她把我打发走。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她相位上帝对坐帆船的人要比对坐汽艇的更喜欢一些。她不能看蚯蚓,一看见蚯蚓,她就吓得大喊大叫。
博克侬写到,她是一个笨蛋,我也是,每一个自以为能看出上帝在干什么的人都是。
第四章 卷须的暂时纠缠
我想在这本书里,根据情况许可,尽可能多地把我的“卡拉斯”里的成员包括进去。我意在考查一切有力的迹象,看看我们的集体在这个星球上到底干些什么事。
我不想把这本书写成一本宣传博克侬教的传单。但是对这类传单我倒愿意提供一个博克侬教警句。《博克侬的书》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
“我要告诉你们的一切真事,都是一些无耻的谎话。”
我的博克侬教的警句是这样的:
“一个人要是不能理解那些法道无边的宗教都是由谎言和假话构成的话,那这个人也就不会理解这本书。”
就这么样吧!
现在就来谈谈我的“卡拉斯”。
它当然要包括所谓第一颗原子弹之“父”中的一个,也就是费利克斯·霍尼克博士的三个孩子。霍尼克博士本人无疑也是我的“卡拉斯”的成员之一,虽然在我的生活的卷须开始和他的三个孩子的卷须纠缠在一起之前他已经命归西天了。
我的卷须触及的他的第一个后人是牛顿·霍尼克,他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就是他两个儿子中那个小的。我从我的大学生联谊会的出版物《Delta·Upsilon·季刊》中得知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物理学家费利克斯的公子牛顿·霍尼克已被我所在的那个分会,康奈尔分会批准入会了。
所以我给牛顿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霍尼克先生:
“或者我应该称您为亲爱的兄弟霍尼克吧?
“我是D·U·联谊会康奈尔分会会员,现在靠自由撰稿谋生糊口。我正在搜集材料,要写一本关于第一颗原子弹的书,这本书只写1945年8月6日这一天的事情,也就是记录原子弹在广岛上爆炸那一天发生的各种事件。
“鉴于您已故的父亲被公认是那颗原子弹的主要制造者之一,如果您能告诉我在那颗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天您父亲的任何轶事,我都将非常感谢。
“我很抱歉,我对于您那显赫的家庭没有本应具有的了解,所以我不知道您是否有兄弟姐妹。假如您有兄弟姐妹的话,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他们的地址,以便我能向他们提出同样的要求。
“我知道那颗原子弹投下的时候您的年纪还小,那倒正好。因为我要写的书正是要强调那与炸弹有关的‘人性’方面而不是技术方面的事情。所以通过一个‘小孩子’的眼光来描述那一天,那再好不过了。我出言不逊,请你见谅。
“您不必考虑什么风格和形式问题。这一切由我处理。您只要给我讲一讲您的故事的梗概就行了。
“当然,我将把定稿在交付出版商前送您审阅核准。
您的会友兄弟————”
第五章 医科大学预科生的一封信
对我的信牛顿作复如下:
“我很抱歉迟至今日才给您回信。您正在写的看来是一本有趣的书。那颗炸弹投下时,我的年龄大小了,我想我提供不出多少有用的村料。您真应该问问我的哥哥和姐姐,他们俩都比我年长。我姐姐是康纳斯太大,她的地址是印地安纳州印地安纳波利斯市北子午线大街4918号。我哥哥弗兰克现在何处无人知晓。他在我父亲的丧事之后即告失踪,那已是两年以前的事了。从此后杳无音信。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来看,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当他们向广岛投下那颗原子弹时,我还只有六岁,因此我所能记得的那一天的任何事情也都是后来别人帮着我想起来的。
“我记得当时我正在我父亲的书房外面那间起居室的地毯上玩耍。我们家那时在纽约伊利俄姆。书房门是开着的,我能看见我父亲。他穿着睡衣,外面套着一件浴农。他正在抽一根雪茄烟。他正在玩弄一圈绳子。那天父亲没有到实验室去,全天都穿着睡衣。他想什么时候呆在家里都可以。
“您可能知道我父亲的研究生涯实际上是在伊利俄姆铸锻总公司的研究实验室里度过的。当曼哈顿计划,也就是研制原子弹的计划下达时,父亲并不愿意离开伊利俄姆。他说除非同意他任选工作地点,否则他是不肯参加这项工作的。也就是说他要经常呆在家里,除了伊利俄姆,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愿意去,那就是我们在科德角的别墅。他就是在那儿去世的。他死于一个圣诞节前夜。这些您可能都知道。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在投下原子弹那天,我正在他书房门外面的地毯上玩耍。我姐姐安吉拉告诉我说,我小时候爱玩玩具火车,一玩就是几个钟头,嘴里还学着马达的声音,‘崩咚、崩咚’叫个不停,所以我猜想,投弹那一天我可能正在‘崩咚,崩咚’地叫呢;父亲当时是在书房里玩弄着一圈绳子。
“我碰巧知道我父亲玩的那根绳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材料说不定还能用在您那本书里呢。这根绳子是我父亲 从一个被监禁的犯人寄给他的一部小说手稿上解下来的。这部小说写的是2000年世界末日来到的事情。书名就叫 《公元2000年》。书中描写疯狂的科学家们发明了一些能毁灭整个世界的炸弹。人人都知道世界末日就要来到,于是乎出现了大量的放荡不羁的性行为。耶稣基督也在炸弹爆炸前十秒钟降临人间。小说作者的名字叫马文·夏普·霍尔德尼斯。他在给我父亲的一封说明信中说他被捕入狱的原因是杀死了他的亲兄弟。他之所以要把这部手稿寄给父亲,是因为他想知道应该把哪一种爆炸物放在他所写的那种炸弹里。他以为父亲可能会提供一些建议。
“我并不是想告诉你我在六岁的时候就读过那本小说。这部稿子在我们家放了好几年。我哥哥把它当作他个人的财富,因为他特别欣赏书中的那些黄色描写。弗兰克把它藏在他卧室里的‘保险壁橱’里面。被他称为‘保险壁橱’的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保险橱,而只是一个旧炉子的烟道,上百还有一个铁皮盖。弗兰克和我在儿提时代把书中描写放荡的性行为的那些部分看了无数遍。许多年后,我姐姐安吉拉发现了。她读了这本书之后说这本书不过是一部下流猥亵的作品。她把它烧了,连那根绳子也一起烧了。她对于弗兰克和我简直象母亲一样,因为我们的母亲在我降生的时候故去了。
“我敢说,我父亲从来没有看过那本书。我想他一生中从未读过任何小说,甚至连一个短篇也没有看过,或者说至少从他长成一个小孩以后就没有读过。他也从来不读他的邮件或者报纸、杂志。我原想他应当读很多科技杂志的,可是实话告诉您吧,我想不起来我父亲读过任何东西。
“所以说,他感兴趣的不是书稿,而是那根绳子。他就是这种人。没有一个人能预言我父亲下一步又会对什么东西发生兴趣。在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天他津津乐道的是一根绳子。
“您是否曾读过他在接受诺贝尔奖金时发表的演讲;他的全部讲话如下:‘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所以站在你们面前,是因为我从来都象一个八岁的小学生在春天的早晨在去上学的路上游游逛逛,不管碰到什么东西我都要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有时候还要学一学。我是一个非常快乐的人。谢谢诸位。’
“咱们还是说正题吧。父亲看了一会儿那圈绳子,然后就用手指翻弄着花样。他翻出来的花样叫‘猫的摇篮’。我也不知道父亲是从哪儿学会玩这个的,说不定是他的父亲教给他的。您知道,他父亲是个裁缝。所以我父亲小时候,家里可能老是有许多线呀、绳子呀什么的。
“翻弄猫的摇篮可以说是我所见到过的父亲玩过的任何东西中最接近被人称为游戏的东西。一切别人编出来的戏法、游戏或是什么规则,他都一窍不通。在我姐姐安吉拉的剪贴簿上有一条从《时代》周刊上剪下来的报导:有人问父亲都以什么游戏消愁解闷时,我父亲回答说:‘自然界中有那么多货真价实的游戏,我何苦自找烦恼去玩那些人们生造出来的呢?’
“当他用那圈绳子翻出一个猫的摇篮来的时候,他自己也一定大吃一惊,他可能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因为他突然间从书房里出来,做了一件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想要和我玩一会儿。过去他不但从来没有和我玩过。就连话也很少和我说一句。
“但是这时他跪在地毯上,靠到我身边,对我露齿一笑,把那一圈绳子在我面前晃了几晃,问我:‘看见了吗?看见了么,猫的摇篮、看见猫的摇篮了么?看见漂亮的小猫咪在那里睡觉么?咪呜!咪呜!’”
“他的汗毛也就像月亮上的陨石坑那么大。他的耳朵、眼睛、鼻孔里长满了毛。雪茄烟把他的牙齿熏得象地狱的入口一样黑。他离我那么近,我父亲当时是我所见到过的一切东西中最丑陋的。后来我还常常梦见那副面孔。
“接着他唱了起来:‘摇呵摇,小猫咪,树梢高又高。大风吹,摇篮摇。树枝刮断了,摇篮往下掉。摇篮往下掉,猫咪往下掉,通通往下掉。’
“我吓得放声大哭,跳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从屋里跑了出去。
“我必须暂时搁笔了。现在已经过了临晨两点。和我同屋住的人方才醒了,埋怨我打字太吵人了。”
第六章 斗虫
第二天牛顿继续写他的信,写下了以下的内容:
“次日清晨。经过八小时睡眠,我清新得象一朵雏菊,又继续往下写。学生会公寓现在很安静。大家都去上课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去。我是一个享有特权的人物。我再也不用上课去了。上星期我因为不及格被勒令退学了。我是医科大学的预科生。他们叫我退学是对的。不然我将来会成为一个糟糕的大夫的。
“写完这封信之后我想去看一场电影。或者,要是天晴的话,可能要到一个峡谷间去散散步。那些峡谷不是很美丽么?今年有两个姑娘手挽手跳进一个峡谷里去了。她们自寻短见是因为没有能如愿地加入大学女同学联谊会,她们想要参加‘三角’联谊会。
“还是回过头来谈1945年8月 6日吧。我姐姐安吉拉后来多次告诉我,那天我不欣赏我父亲的猫的摇篮,我不肯和他一起呆在地毯上听他唱歌,可真伤了我父亲的心。可能我真的伤了他的心,可是我想我不会伤害得很厉害。在那些活着和死去的人当中,他是最具有保护性的。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他从来对人们就没有兴趣。记得在他去世前一年,我想请他给我讲一点有关我母亲的事。谁知关于我母亲的事他连一件也想起来了。
“您听说过那个有名的、关于我父母在离家去瑞典接受诺贝尔奖金那一天吃早餐的故事吗?那件事在《星期六晚邮报》上登过一次。那天早晨母亲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饭后当地人拾餐具时发现父亲在咖啡杯旁边放了一个两角五分钱的辅币、一个一角钱的银币和三个便士。他赏她小费呢。
“在那么可怕地伤了父亲的心(要是我所做的确实使他伤心的话)之后,我跑到院子里去了。开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直到看见我哥哥弗兰克趴在一大丛绣线菊下面。他当时十二岁。看到他趴伏在那里我一点不感到惊讶。热天他老在这下面呆着。他象一条狗似的,在花根周围阴凉的士地上挖了一个坑。从来也设有人知道他拿着什人东西躲在花丛里面。有时候是一本黄色小说,有时候是一瓶厨房用的雪利酒。在投放原子弹那天他拿的是一把汤匙和一个瓦罐。他当时正把不同种类的虫子放在罐子里,用汤匙逗它们咬架。
“虫子斗架是那么好玩,我立刻就不哭了,把老头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记不清那天弗兰克逗的都是什么虫子了,可是我还记得后来我们搞的几次虫子咬架:一个鹿角甲虫斗一百个红蚂蚁;一条蜈蚣斗三个蜘蛛;红蚂蚁斗黑蚂蚁。你非得把手中罐子摇个不停;它们才会大打出手。弗兰克当时正在死命地摇手中的罐子。
“过了一会儿,安吉拉来找我。她把一边花丛的枝叶掀起来,然后说:‘好哇,你在这儿!’她问弗兰克在干什么呢,弗兰克回答说:‘做实验呀!’每当有人问弗兰克他在干什么,他总是说这句话,‘做实验呀!’
“安吉拉那时二十二岁,自从我一出生。自从母亲亡故以后,自从她十六岁起,她就是一家之主。她常说她有三个孩子:我、弗兰克和父亲。她倒也没有夸张。我还能记得在那些寒冬的早晨,弗兰克、父亲和我在前厅排成一排,等着多吉拉给我们穿衣戴帽。她对我们三个人完全一视同仁。只是我到幼儿园去;弗兰克到初级中学去;而父亲是去研制原子弹。我记得有一个寒风料峭的早晨,发动 机坏了,管子冻了,汽车发动不起来。我们都坐在车里,安吉拉一再拉那个发动器,直到把电瓶里的电耗尽了。这时候父亲开口了。您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我想到乌龟’。安吉拉问他:‘你怎么会想到乌龟?’他说:‘当它们把头缩进去的对候,它们的脊骨是弯起来了呢,还是缩短了?’
“顺便说一下,安吉拉是制造原子弹的无名英雄,我想这个故事还没有人讲过呢!您可能会采用这个材料。在这次乌龟事件之后;父亲竟然对乌龟大感兴趣,连原子弹也不搞了。后来曼哈顿计划局派了一些人到我们家来问安吉拉怎么办。她告诉他们得把父亲养的那些乌龟全部拿走才行。于是有一天夜里他们到父亲的实验室把他的乌龟和养龟的大缸一起偷走了。父亲对于乌龟的不翼而飞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第二天就去工作了,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供地玩耍或者思索的东西,而在那里一切可供玩耍的、可供思索的东西都和研制原子弹不无关系。
“安吉拉把我从菊花丛里拉了出来,问我父亲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父亲是多么丑,我是多么恨他。她打了我一耳光。她说:‘你怎么敢这么说你的父亲呢?他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他今天为我们赢得了战争的胜利!知道吗?他为我们赢得了战 争的胜利!’她又打了我一耳光。
“我不怪安吉拉打我的耳光。父亲是她的一切。她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朋友。她只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吹单簧管。
“我又告诉她我多么恨父亲,她又打我耳光。后来弗兰克从花丛里爬了出来,朝她的腹部捣了一拳头。这一拳不知打在什么要害地方,她跌倒在地,乱翻乱滚。刚一喘上气,她就大哭起来,大声喊父亲。
“弗兰克说:‘父亲不会来的。’他看着她哈哈大笑。弗兰克说得对。父亲果然从他书房的一个窗户里探了一下头,他看见我和安吉拉滚在地上打成一团,大哭大骂,弗兰克站在旁边笑着观战,老头儿又把头缩回到窗户里去了,后来再也没有问过这场乱子是怎么回事。人不是他的专业。
“说到这里行了吧?这能对您要写的书有点帮助么?当然,您可真是限制了我,因为您只要我谈好放原子弹那一天的事情。其实在别的日千里倒还真有不少关于父亲和原子弹的有趣的轶事呢!您知道关于父亲在阿拉莫戈多沙漠第一次试验原子弹的故事么?在试验完成之后,在证明了美国的确能用一颗原子弹就消灭一个城市之后,有一位科学家回过头来对我父亲说:‘现在科学也和罪愆同流合污了。’可是您知道父亲说什么吗?他说:‘罪愆是什么呀?’
祝您一切顺利!
牛顿·霍尼克”
第七章 杰出的霍尼克一家
牛顿在他的信后头加上了下面三个附言:
“附言:我不能在信尾签上‘您的会友兄弟,因为他们不让我做您的兄弟,理由是我的资格不够。我本来也不过仅仅是个刚入会的预备会员,而现在他们连这点资格也将要取消了。
“附附言:您把我的家庭称为‘杰出的’,我想要是您在您的书里那么称呼的话,您可就大错特错了。比如说我就是一个体儒,身高只有四英尺。我最后听到的我哥哥弗兰克的消息是他被佛罗里达警察局、联邦调查局和财政部通缉,因为他把偷来的小汽车装在坦克登陆艇上,做为战时剩余物资运往古巴。所以我敢肯定您用‘杰出’这个词是不适宜的。‘有魅力的’这个词倒还可能近乎实际情况。